內蒙

(一)

五月二十日,我58歲生日這一天,我和二位姊姊搭乘清晨六時的班機到內蒙自治區的首府-呼和浩特旅行。北京機場大得令人不敢想像,光是搭乘前往登機門的shuttle bus就搭了近十分鐘左右。飛機很新,乘客大約只有五分之一左右,應該是因為早班機的関係。航行了幾分鐘後就被窗外的景色大大的吸引,山巒層疊,峯峯相連,特殊的地貌令我不停的拍照,幻想待會兒可以見到無邊的大草原。不過一小時就到呼和浩特了,我們非常興奮,搭上飯店來接的休旅車,出了機場不遠,一路上交通繁忙,許是上班尖峰時段,兩旁商業大樓,飯店毗鄰而立,我的草原在哪裡?

飯店的房間是城市景觀,從窗外看去,一個個方格子似的,了無生氣的建築,刻板得可以說得上醜,心中又問了一次,我的草原在哪裡?

決定先去內蒙古國家博物館。位於市中心,免費參觀。外覌氣派大器,內部有四層,大約有十幾間展廳,每一個陳列室都很值得觀看,陳列的物品包括歷史文物、古生物化石、民族文物等等。其中以戰國時代匃奴王鷹型金冠為鎮館之寶。包頭市和附近的城市出產許多礦石,我們很遺憾哥哥沒有一起來,他一定會非常喜歡這裡。

我們原本就希望軽軽鬆鬆的旅行,所以今天的行程只有博物館,打算明天再去市區的大召寺,後天去看看草原,不過,這裡的每個人都說,草原現在草還沒長呢!七八月才是旺季,希拉穆仁大草原其實也不是太漂亮的草原,呼倫貝爾的草原才是美,問:多遠吶?回答:2000多公里吧!嘖嘖!這次是去不了了。

(二)

今天請旅館幫我們安排一部車,到希拉穆仁草原,即便大家都提醒草原還不美,既然來到內蒙古,不見一見草原是不甘心的。途中經過古川-一個小鎮,大片大片犁好的田是準備種馬玲薯的,聽說這裡的馬玲薯非常的好吃,還外銷到歐洲。又経過一片太陽能發電廠,據說是全國最大的太陽能電廠。漸漸的看見一些蒙古包,原來這裡已經發展成為一個個草原上的"蒙古包旅店"接團體,讓客人騎馬,看歌舞表演,午餐就吃手抓羊肉,蒙古包住宿一晚,體會遊牧民族的生活與風情,可惜太過於商業化,已經完全失去原味了,我們逗留了幾分鐘就離開了。草原上果然還沒長出草來,一片片黃色的枯草和照片裡的景象相去甚遠。有人說距古川不遠的黃花溝,夏天開滿了黃花,非常美,我們來的季節不對,時間也不夠,只好下次有機會再來了。

順路去了烏素圖召,顯然是個觀光客少來的地方,因為連司機和導遊都不知道這裡。因為那天在希力圖召的年青人特別推薦,所以一定要來看看。烏素圖召是水都的意思,主要是由廣壽寺、慶緣寺、法禧寺、羅漢寺五個寺院組成,是明朝萬曆年間建立的,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現在正在俢復工程中,不能入內參覌,也沒能見到那棵開過光的菩提樹。我們依稀見到古寺的舊瓦和寺廟外覌美麗精緻的雕花,心中不禁躭心著,修復過的寺廟還能保持原貌原味嗎?烏素圖召的後方是山,前方可見呼市市區,視野極為遼闊寛廣,比起市區的大召寺顯得安靜素雅許多。爲一佛門淨地。

(三)

最後一晚的晚餐決定去試試當地的蒙餐,人都到了內蒙,豈能不嚐嚐地道的美食?飯店裡禮賓部的年輕弟弟,大力推薦了一家當地最有口碑的餐廳,離飯店不遠,所以我們決定散步過去。步行大約20分鐘就到了。餐廳位於三樓,客人約坐滿八成,裝潢極具蒙古特色,現場並有馬頭琴的演奏。我們不知如何點菜,請教鄰桌,幸而這裡的人都十分友善,願意幫忙,最後點了一隻羊腿,是白煮的,還點了酸奶餅,及每桌必點的奶茶。奶茶是鹹的口味,還附上一小碟炒過的小米,增添了奶茶的香味。酸奶餅並不加熱,聞起來有奶香,吃起來口感綿密細緻,非常好吃。羊肉加熱後,陣陣香味撲鼻而來,肉質細嫩毫無羶味,連不大吃肉的二姊和我,都覺得好吃,姊妹三人吃得盤底朝天。唯一遺憾的是我想多點些菜來嚐嚐,被兩位姊姊阻止,因為其實已經吃不下了。雖然點的菜很少,但是吃得很滿足,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

隔日中午就要搭機回北京,大姊和我放棄飯店的自助早餐,決定去嚐嚐本地人的早餐-燒賣,計程車司機熱心的頻頻交待,"要點精肉的饀兒,煎的香,蒸的 順口,你們倆頂多點個一兩半,多了吃不了⋯吃完了燒賣記得喝些店裏的磚茶,可解膩呢!"(感謝這位大爺,您的指點完全正確)一兩是八顆,我們只點了一兩,蒸的煎的各半,沒想到好吃得不得了,又追加了半兩四顆煎的,每個個頭不小,饀是手切羊肉及少許白蘿蔔,醮著醋吃,吃完還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四)

在內蒙,一定要聊聊這裡的人,除了在希力圖寺遇見的大學生,與他的談話十分知性之外,與幾位出租車師傅和飯店裡門房小弟劉洋的談話也十分有趣。劉洋一開始態度不是太好,冷冷淡淡的不太搭理人,不知後來為何又細心交待旅行社,"一定要派一位特別細心的司機來接我們的客人,要特別注意行車安全,平安的旅遊最重要"以客為尊的對話深深令人感動。到了傍晚,請他推薦餐廳時,儼然已把我們當朋友,當我問他推薦的那家餐廳"這家餐廳真的好吃嗎?衛生怎麼樣啊?有沒有稍微更好的餐廳呢?"(又犯了疑心病)他斬丁截鐵的回答"我推薦的這家準沒錯兒,你要高檔的?咱這家飯店還不夠高檔嘛?五星級的酒店!什麼香宮!你看這有人來嘛?你們當我是朋友,我也當你們是朋友啊!咱這裡的蒙人和回族的人是不說謊的,忌諱説謊的啊!"我笑問:"你的意思是漢人才説謊?"他正経的點頭,我和姊姊笑彎了腰,劉洋講起話來語調音揚頓挫,表情豐富,內容更加有趣,實在太妙的對話,我和姊姊想起他的樣子就要笑一回,好個實在的年輕人,也不怕被公司開除。

從博物館搭出租車回旅館時遇上一位師傅長得粗粗壯壯,問我們"您打哪兒來啊"?回"從北京來""喔,這北京我去過,熱啊!一個太陽頂在頭皮兒上,往死裏熱啊!"笑得义了氣兒。聊聊呼市的冬天吧!"這兒的冬天不冷,屋裏都有暖氣哪!"冬天風大嗎?"喔!就怕起風,這裡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剮啊!"聲型俱像,生動無比,這裡的人怎麼這麼可愛啊?

還有一位師傅極具個性,我們回飯店前,想請他開車到回民區繞一繞,聽說伊斯蘭街、清真寺晚上點了燈很美,"那有啥好看的?沒什麼好看的"直接回飯店,可真直接了當不囉嗦。還有一位師傅,長得斯斯文文,對歷史特別了解,短短的行車時間裡講了不少蒙古的歷史,真是人不可貌相。

搭機回北京,竟然因為天候不佳飛機迫降在天津,空服員廣播:如有自願終止行程的旅客可以下機。我們考慮從天津搭火車回北京,但又躭心不熟悉路況,不知是否能夠順利,旁邊座位的一位年輕人聽到我們的談話,竟然和他的同事商量,說他想護送我們三姊妹(他說陪伴三位老太太)(天啊!三位老太太?)從天津回北京,他的同事說,那你的這些個車費誰付呢?年輕人說我自己付,我們在旁聽了大為感動,怎麼有這麼善良又有俠義精神的年輕人?正好這時廣播可以飛回北京了,這個討論也到此為止了。二姊感動之餘要了他的地址,打算回美後寄張感謝卡給他。呼和浩特這個城市並不美麗,但是這裡的人給了我十分深刻的印象,原來這裡純樸善良的人是最美、最可貴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