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午后

父亲是个美食主义者，母亲是个温婉的传统女性：一生的使命全在讨父亲欢心。这样的家，肯定以厨房为重心。没错，父亲总在客厅喝茶聊天，母亲总在厨房炖煮佳肴。我从小粘妈妈，举凡与邻家小孩绊嘴，学校功课，关于老师的闲言闲语都在厨房说给妈妈听。妈妈很少参与谈话，倒常让我尝一尝菜的咸淡，运气好的话，还能背着兄弟姐妹喝半碗鸡汤，吃个水煮蛋。成长在物资匮乏的五，六十年代，那成了妈妈与我之间最馨香的秘密。吊诡的是，姐姐承传了妈妈的天赋，烹炒煎炸，从家常小炒到北京烤鸭，从红烧狮子头到鱼翅海鲜，谈笑间两手切切剁剁，像个魔术师变出一桌酒席。而我，日常煮饭成了最大的梦靥。

幸而丈夫随和，儿子乖巧，粗茶淡饭就把日子匆匆度过。偶有闲情，便看电视烹调节目，或买色彩鲜丽的食谱，画饼充饥之余，也遥寄对妈妈的思念。这些年在外独立生活的儿子每年回来度两次假，厨房成了他的天下，顿顿饷我以精致餐点。吃完法式小牛排又吃意大利茄饼，刚尝了乳酪扣鸡脯又尝烧烤黄鳍金枪鱼。一天他委婉的说：你收集那么多食谱，没想过去上烹饪课？

哎，壁上观战何其易，刀匙亲操非我长。正迟疑间，小薇姐发出了美食试尝邀请函，便勉强鼓兴参加。前一天芭蕾课上，我悄问李平：吃过中饭去吗？李平说：是啊，就只稍稍品尝一下；谁知道，竟是七道大菜的正式餐点！Peg十足是个餐厅大厨，好整以暇，边讲解边示范：介绍每一道菜的主要食材，说明菜码配料，更强调怎么使用独特的调味香料；你看她手脚不忙乱，声音不嘶喊，洗碗槽里也不堆积如山。十几个人围着炉台，有问菜色的，问火候的，问何时添加调料的，可没让Peg停下手来，一样一样菜肴循序下锅，一道一道美食端上餐桌。。。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儿时的幻境：妈妈一天的辛劳换来爸爸口腹的餍足，爸爸嘴角满足的微笑悄悄爬上妈妈的眉捎。窗外，雨斜催新绿；窗内，主雅更客贤；品尝着Peg风味独特的肴膳；我心欢然：好一个温馨的春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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