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么轻

伏案煮字，
忽然听到几声低微的声音。
回头寻找，原来是书柜上
一瓶新插不久的郁金香正在悄悄凋谢，
又大又白的花瓣一片片地飘落，
那么轻，
以致我能呼吸到包围我的寂静。
 
当我的心上人走过我的窗前时，
她的脚步曾是
那么轻，
以致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当我的青春离我而去时，
它的脚步曾是
那么轻，
以致没等我和它告别，
它已在远处向我挥手。
 
老年来了，
却是那么笨手笨脚
—— 时而碰倒我刚擦拭过的镜框，
时而打翻我刚加满的茶杯。

但是我知道，
还会有一位客人来访。
他的脚步会是我未曾听过的轻，
那么轻，
以致他携我同行时，
将不会惊动任何人。

2012。2。26

(二）童年

童年的記憶
像宅邊老樹上
不知名的果子
偶爾順手採食
總是——
依然苦澀
童年的夢
像海上飄來的清風
每當想把它捕捉
它就會溜回
它的所來自
海的最深最深處

１９９４。４

（三）把記憶編結

歲月漸漸磨去我們的棱角
苦難的日子也在我們的記憶裏成熟
一支熟悉的曲子
一副仿佛屋後小溪的圖畫
都會帶來無盡的喜悅
向你重述逝去時光的豐盈
親朋的談笑同伴的無猜
摯友的傻事愛情的羞澀
你一一裝進停泊心湖的小舟
有一日船裝滿你就揮別
一些在歡樂叢中成長的人
卻道不出歡快的回憶
他們曾經注進每個時刻以快樂
卻沒有苦難的繩索把他們串起
是否大自然有它自己的步伐
你不能把它超越
是否有一雙全能的手
教會我們把記憶編結

１９９３。３

 

(四） 過去與未來

 

金色閃爍的浪花

總勾起幾許悵惘

你是否愧對陽光的慷慨

是否在海邊失落了鬢霜

 

從提琴鳴奏的日子裡

偶有一些音符回顧

為了款待他們

你只好用未來支付